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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5-07-22 12.19.05.jpg

 

<<作者的話:外面的繽紛世界,可是她什麼都沒看到心裡,只是默默的想著心事,煙花開放煙花落下,如青春年華,再怎麼奪目都光華易逝。>>

 

明宇站在紐約的公寓,俯瞰著整個中央公園,這種連天的雪景,一連看了幾天,可是一點都不覺厭煩。自送子敏加坡轉機,陪孝莉轉至紐約看展,他原本要回加州,可被那大風雪阻擋住了。他倆以往在加州少見那麼厚的雪,已經跑去打了幾次雪仗,有次還瘋狂的接了一盤雪回去加糖水吃清冰,彷彿又回到了童稚時期。

北國的雪景在聖誔節看起來份外應景迷人,公園的大湖已經凍得硬硬的,有不少人穿了厚厚的雪衣戴著毛帽圍巾在滑著冰,他不覺心癢,也換上一身厚重準備下去走走。孝莉還在準備,他邊煮熱可可,邊瀏覽信件及社群網站的動態。

"孝莉,快來!家族社團中有泰行傳的影片,你知道是什麼嗎?子敏和泰行的婚禮!我早有預感,他們會在非洲舉行婚禮的。哈!我真有先見之明。"

她來時,他正在留言,"非洲婚禮不錯吧,妹妹和妹夫,一定要幸福喔!"

一身雪白的孝莉來了,倒沒他那麼興奮,"那我哥,真的沒機會了.."

"孝莉,我們說好的,要尊重子敏的選擇,不管她這次是否找到泰行,她早就決定嫁給他了,孝邦早就沒機會了。"

他看到孝莉的臉色淒淒,又加了句:"你哥一定會找到屬於他的幸福的,你別擔心。"

孝莉點頭,沒再多說。他們下了樓,往中央公園走,空氣冷冽,吐氣成霧,路邊雪積得很厚,可是路上的雪鏟得很乾淨,走進了公園區,才有不少殘雪,踩起來沙沙作響,明宇小心翼翼的牽著孝莉,怕她摔著了。他們走到了溜冰區,滑冰的人好興致,還準備了音樂,一首首舞曲旋律悠揚,還有身段流暢,真是賞心悅目。

明宇將準備好的熱可可遞給孝莉,"趁熱喝。"

孝莉接過,打開了杯蓋,熱氣上臉,在她的睫毛上凝成了冰霧,臉頰凍得紅紅,明宇看呆了。孝莉喝了一口,正要遞給明宇,看到他一臉傻傻的樣子。

"你怎麼了?"

"你好美。"

孝莉臉別過去了,"你就是愛講這樣甜蜜的話。"

"我講的是真心話。"

就是這個時候了,明宇想,在口袋裡摸索著,找到了,他拿了出來,屈膝想跪在地上,可是一身臃腫,差點跌了一跤,孝莉為了拉住他把可可都灑在地上了,還好沒潑在身上,兩人好不容易維持平衡,可是那浪漫的氣息已不見了,寒風襲面,頓時鋪天蓋地的冷起來。

孝莉笑著問明宇:"你想要在雪地打滾嗎?咦,你手上是什麼?"

手上的紅盒子已經來不及藏起,他只好打開:"孝莉,可以收下戒指嗎?"

孝莉沒有接過來,也沒有說話,只是低頭打量戒指,明宇急了,他的腦袋應該是被凍得不能思考了,脫口而出,"我本來覺得這個時機不錯,會很浪漫.."

他看孝莉搖頭,不敢再往下說,他一直以為自己口才便捷,可是在這個時刻,越是在乎,越是說不出適當的話來,只是一隻手拿著戒指停在半空中,遞不出去又收不回來,有些尷尬。停了半晌,孝莉一起握住了戒指連同明宇的手,他有些不知所措。

"我現在工作室還賺不了多少錢,沒辦法買太貴重的.."

"明宇,我會錯意了嗎,你是在求婚嗎?這天氣真的有些冷,我好像不太能理解。"

明字趕緊將孝莉攬在懷裡,"你願意嫁給我嗎?"

孝莉緊緊的依偎著他,"可是我哥還那麼傷心,我們這樣好嗎?"

"沒問題的,我跟他暗示過了。"

她將明宇的手打開,拿起了戒指,脫下手套,套在自己無名指上。明宇心中打鼓,所以她是願意的囉?他還是不太放心,問孝莉說:"你說,我們的婚禮要在那兒辦呢?"

"孝莉輕輕的說:"在那兒辦都不重要,重要的是跟誰。"

所以她同意嫁他了?一定是的,他心中一陣甜蜜,這幸福的滋味!她比他跟上天祈求的還要完美,他吻住了孝莉,他不禁要感謝上蒼,為了子敏妹妹,他找到了自己的幸福,感謝上天賜給了他妹妹!感謝上天將孝莉賜給了他!

***

孝邦開車帶著慕之南下,到了小離島,他們進了民宿,林桑和子敏媽媽正在等著他們,"這是外婆、林爺爺。"

慕之順從的叫著,他已經習慣了,最近很多人都換了稱呼,不會再換吧?!那個吳珊珊阿姨,她那麼常來家裡,又對爸爸那麼好,如果他們結婚,那他要叫她什麼?阿姨還是媽媽呢?

爸爸好像沒那個意思,他還是常看著媽媽的相片發呆,就是他和媽媽還有一隻大狗的那張相片,惹得他都想養狗了。他也想要有一隻像那樣的大狗,不過爸爸說得等他再大點,可以自己帶狗去散步的時候才能養,所以他都努力吃飯、到健身房打籃球,他要快些長高,才能早點養狗陪他。

外婆不知在用小鍋子煮什麼,好香好甜,他不覺有些餓,林爺爺拿平板電腦給爸爸看什麼,好像很熱鬧?慕之湊過去,林爺爺說那是媽媽婚禮的影片,媽媽去非洲之前打電話告訴過他,如果找到泰行叔叔,她就要結婚了。

影片中媽媽吹長笛、泰行叔叔拉小提琴,在營火前演奏,他們看起來好開心,那些歌慕之聽過,他也要爸爸教他彈。他們演奏完了,好多人拍手,還喊著:"Kiss!"他知道這個字,有時候卡通影片會有,泰行叔叔在媽媽的額頭上親了一下,那些人還繼續喊著:"FRENCH KISS!"這是什麼?慕之要看,林爺爺卻把電腦關掉了,他看到爸爸的眼中有淚光。

林爺爺說話了:"孝邦,他們終於團聚了,你要放下。"

爸爸搖頭:"我也想,可是我沒有辦法。她為我吃了那麼多苦,我不能不尊重她的選擇,讓她回到那麼照顧她的人身邊,可是我也有我的堅持。"

"那你的幸福呢?"

"只要有慕之,就夠了。"

林爺爺搖頭:"唉!我沒有資格勸你,我自己,過去何嘗不是放不下呢?"

外婆拿了炸蚵仔酥還有一個小銅鍋過來,林爺爺去開酒了。慕之看著那小銅鍋,上面有金黃色像是蛋糕一樣冒得很高,他想用手去挖來吃,"慕之等等,舒芙蕾剛做好有些燙,小心不要碰到鍋子。"

阿嬤還給了他一支小湯匙,他很乖,等著它涼一些。林爺爺和爸爸坐下來喝酒了,他看過爸爸喝酒,不禁有些擔心,就是孝莉阿姨和明宇叔叔陪媽媽出國那天,爸爸喝了酒,把他睡覺蓋肚子的那條藍布拿走了,躲在房間裡也不出來陪他彈鋼琴,他從門縫中看見了,爸爸明明摸著藍布在流淚,根本不在休息。上次他喝的那瓶酒是深紫色的,不像這酒有些透明,應該不會再哭了吧!

爸爸叫他了:"慕之,我們一起來祝媽媽,幸福美滿。"

林爺爺倒了四杯酒,連慕之都有一個玻璃杯,裝著一點點液體,慕之學著他們,一起舉杯,對著電腦中的媽媽和泰行叔叔穿著禮服的畫面乾杯,他也像他們一口把杯中的酒喝光了,有點甜有點澀香香的,不難喝。

慕之回到自己的位子,拿起小湯匙,他真想嚐嚐看舒芙蕾的味道,可是頭怎麼有些暈,他趴在桌上,一下子就睡著了,他彷彿聽到爸爸說:"他真像子敏。"還有外婆的聲音:"像他外公,真不該讓.."

他一睡就到第二天,外婆又特地做了個舒芙蕾給他,慕之這次終於吃到了,還真是好吃。離開前,外婆做了好多點心,讓他帶回台北,還分了一袋是要給外公的。慕之玩得雖然愉快,還是覺得有些可惜,這次還是沒游成泳,爸爸說太冷了,等冬天過了,他會再帶他來台南住幾天,就能痛痛快快的玩了。爸還說,以後孝莉阿姨也會很常住在這兒,為什麼呢?爸爸沒有解釋。

到外公家時他們聊了好久,之前外公每次上台北時都這樣,慕之習慣了,他就邊玩玩具邊聽。他們每次講話的內容,不外乎媽媽和泰行叔叔怎麼照顧小時候的自己,還有要怎麼規劃他的未來,他已經聽過無數次了。不過這次他們說媽媽到非洲的路途遙遠,懷孕又要搭那麼久的飛機很辛苦,泰行叔叔又在一個偏僻的村落,生產即使有泰行叔叔陪伴,還是令人不放心。

外公搖著頭,"子敏個性就是這麼倔強,放著輕鬆的路不走,偏偏堅持去做她覺得該做的事,她偏又這麼命苦,兩次懷孕都飽受折騰。"

爸和外公兩人互相注視,露出苦笑,慕之知道,他們和自己一樣,都很想念媽媽。

"孝邦,他們都安定下來了,你也要學著放下,有時候幸福就在你身旁,只是你自己看不見而已。"

怎麼跟林爺爺講的話很像,爸爸這次若有所思,沒再說什麼。爸要離開前,拿了一個信封袋給外公,慕之知道那是爸送給外公的結婚禮物,剛剛洪醫師給他們泡了茶配點心就去看診了,慕之看到爸爸露出羨慕的眼神,他昨天也是用這種眼神看著外婆和林叔叔的。

"這是什麼?"慕之知道信封袋裡頭是兩張到非洲的來回機票,還有住宿的VIP卡。

"好好度個蜜月吧,玩得愉快!"

外公抽出來一看,露出開心的笑容:"過一陣子等子敏待產時我正想去陪她,謝謝你!"

爸爸笑了,他知道外公明白他的心意,他們都不放心那個他們深愛的人,爸爸帶著慕之告辭了。

"慕之,假期愉快嗎?"

慕之不敢說,雖然看了想念的人,可是玩的時間很短,在車上的時間那麼長,他覺得一點都不過癮。到台北假期就要結束了,還得去幼稚園、還有鋼琴課、英文課,雖然他並不討厭上課,可是真的玩得不夠,和他想像中的假期不一樣。

爸看他的表情,提了一個建議:"年底快到了,我帶你去看跨年的煙火好嗎?"

"好啊!好啊!"

慕之很興奮,他看過卡通影片中的煙火,小動物看得眼睛都直了,一定很漂亮,他想看!

爸爸承諾他:"那我來跟吳阿姨聯絡。"

***

吳珊珊帶著孝邦和慕之,坐上電梯,進了她家在101旁大樓上的招待所,難得孝邦這次主動約她,她之前就請人將裡頭布置好,準備了適合慕之的點心,還有她和孝邦的紅酒、起士等,她也事先跟主辦單位拿了片音樂CD,到時候配合煙火的節奏播放,孝邦一定很喜歡。

慕之很喜歡那些小蛋糕,她遞給他一杯巧克力牛奶,讓他配著點心喝,給孝邦和自己倒了杯紅酒,先播著輕柔的音樂,她知道等會兒煙火演出時,節奏強烈音樂震撼,先來個暖身。

孝邦拿著紅酒到落地窗邊了,她看著他的背影,他今天穿著她幫他搭配的黑襯衫鐵灰亮面西裝,還是跟幾年前一樣,那麼的英俊挺拔,只是他的傲氣,隱隱之中藏著憂鬱的神情。復元之後他的腳雖然還有些跛,但她在百貨公司找了個手工皮鞋專櫃,幫他量身訂製了幾雙鞋,穿著鞋行走一點都看不出來。

孝邦說除了身上有一些疤痕,其它應該都好得差不多了,只要持續復建,醫生說應該沒什麼問題。可是他的外傷好了,其它呢?自受傷後他一直這樣悶悶不樂的,只有陪慕之玩才有笑容,她知道是怎麼回事,可她每次碰面,只能拿公事跟他討論,不敢談任何私事。

她看他的背影看得都痴了,她知道他不喜歡緊迫盯人,不喜歡別人來安排他的人生,她就什麼都不提,也不讓爸媽和陳媽媽去暗示他,可是她愛他那麼久了,她沒辦法再看別的男人,更不用說交往了,她寧可像他一樣,想望得不到的人,蹉跎自己的人生。

人潮好多,孝邦轉頭要喚慕之過來看,他看到那雙凝望著他的眼神,就像子敏看著泰行,那麼熱烈而深情讓他心痛的眼神,而珊珊為什麼這樣看他?他心一動,她可是已經在他身旁,守候了許久?他是不是錯過了什麼?

她知道他在看她,那樣的眼神一閃而過,又恢復了平時他們聊著銀行及百貨公司的合作案時,那麼的平靜無波。她站了起來,"時間差不多了,我來換音樂吧!"

她看著手錶對時,在音響旁等待,正好在煙火發出第一道閃光時,播出那石破驚天的第一聲巨響。慕之已在孝邦一側,看著那發射出斑爛五彩的噴泉花火。

"好漂亮啊!"慕之發出驚喜的叫聲。

孝邦喚:"珊珊,一起過來看吧!"

她走到玻璃窗前,可是離他們父子有段距離,外面的繽紛世界,可是她什麼都沒看到心裡,只是默默的想著心事,煙花開放煙花落下,如青春年華,再怎麼奪目都光華易逝。

孝邦輕聲喚她:"到我身邊來?"

她走近,他轉頭過來凝視她:"謝謝你。"

她抬頭看他,兩人相視,多少往事湧上心頭,上次這樣互相凝望是什麼時候?孝邦牽住身旁兩人的手,一起觀賞那一年一次的盛典,整個城市晶瑩璀璨,妝點著煙火,如夢似幻。有些事情就像煙火,再美好,瞬間即逝,而那城市的燈光,卻是永恒不滅的。

他是否應該放下過去,將那些瞬間的極美留在記憶中,珍惜眼前人永恒的守候如同夜夜晶亮的燈光?他開始懂得子敏所說的「當愛離開,微笑告別,當愛來臨,盡情享受」的境界了。

他要向前看了,他不忘記過去的美好,可是也要把握身邊的幸福。他們三人一起俯瞰熱鬧的跨年夜,台北這個城市,真是越夜越美麗啊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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