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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5-07-11 21.31.59.jpg

"爸爸,我好幾個同學都出去旅行了,說趁著團練之前享受最後的假期.."

"什麼團練?"美佳看到承勳板著臉跟女兒裝糊塗,她跟他提過帶孩子出去走走好幾次了,他都推說有病人約診,不方便出遊。

"你根本都不關心我們,那你知道我幾年級了嗎?"本來親親熱熱的叉芒果給承勳吃的她臉垮下來了,叉子放下,臉也別向一邊。

"要上二年級了,爸比當然知道!"美佳就知道,他沒法子拿對老婆的冷言冷語來應付女兒,開始哄她了。

子敏沒作聲,這孩子一向很懂事的,她應該早就習慣有個忙碌的爸爸,這次受同學的刺激太大了吧?

"團練,我知道你的長笛要練習,之後還有表演。"  

這回答子敏滿意了,"爸比,那什麼時候我們可以一起去走走?"

"好,我等會兒看看病人的狀況再安排。"

拜子敏子之賜,承勳終於挪出兩天一夜的空檔,兩個小孩開心極了,一直在討論。他們少有遠行,承勳雖然開著馬力十足的大車,並不喜歡出門,更別說遠途開車了,他總說工作那麼忙,好不容易休息還要關在車裡,不如在家裡睡覺。還好台南周邊有不少山,山上有温泉,他們很偶而去泡泡,能夠過夜,算是少有的。

前一夜美佳給他們一人一個小皮箱,讓他們自行打點,美佳事後驗收,子驥在箱子裏裝滿了大小水槍,吹泡泡的長劍,足球,睡覺一定要有的小被被,猩猩玩偶。

啼笑皆非的媽媽問他:"泳裝呢、換洗衣服呢、牙刷呢?"

子驥不好意思的說:"我忘了。"

美佳幫他把東西準備好,再檢查子敏的,該帶的她都準備了,還帶了很多零食,牛肉乾、洋芋片、蜜餞、鳳梨酥,比較像是逃難而不是度假。美佳整理好自己及承勳的行李,再給每人帶件外套,山裡的夜晚不比山下,夏天還是很涼的。

當日孩子們興奮的一早起床,吃了早餐隨即出發。車子離開高速公路到了縣道,進了彎彎曲曲的山路,兩旁是綠樹是鳥叫是白雲藍天,孩子們樂得唧唧喳喳說個不停。別說孩子,美佳也覺得自己心裡在唱歌,久違的青山綠水,久違的大自然,她還不時說著笑話、指一些新鮮事物給承勳看,讓開車的他不覺辛苦,不要皺眉。

某個轉彎處車子慢了下來,有片古樸平房,前院空地圍籬裏養了幾隻色彩斑斕的雞,孩子們見了嚷嚷要下來,承勳停了車,下來伸伸懶腰。山林咖啡店的老人家出來了,給了孩子一人一隻羽毛。孩子們用羽毛拂面,作勢執羽寫字,玩得不亦樂乎。

"老闆,謝謝你,這羽毛很漂亮。"

"這要雞的尾羽才能這麼長有這麼多顏色,你看那雞尾巴。"

真的,美佳沒想過公雞昂首闊步時,它的屁股翹得這麼高,神情這麼得意。籬外種了一畦一畦的菜,美佳不認得,老闆一一教她怎麼認怎麼煮,她只是笑,有劉媽在,她怕是懂了也派不上用場。最後他們還是進了餐廳,點了老闆推薦的風味咖啡餐及自種的有機蔬菜,

"這是什麼菜,吃起來苦苦的?"

"會嗎?還不錯啊!"承勳和孩子們不愛野菜的味道,她倒是吃得津津有味,她不排斥這種帶有原始風味的簡單食物。

"兩根羽毛就換來我們一家子客人,真是划算。"

"那是這樣說呢?"店裏一直沒別的客人是真,可他這樣講話實在刻薄,美佳不明白,他怎麼老愛這樣說話,夫妻私底下就算了,在孩子面前,實在不宜,她不想跟他爭辯,免得壞了難得的假期。

咖啡來了,琥珀色澤芳香不已,上面還浮了一層油質,美佳迫不及待要試試林桑教她的方法,不加奶不加糖,先聞香再品味,果真,淺嚐微苦轉而甘甜,她正想跟承勳分享,他倒先說了他的心得。

"這台灣咖啡小小一杯卻收費這麼高,比五星級飯店的還要高貴。"

"你小聲一點。"美佳的好心情瞬間沒了,承勳還是承勳,度假之於美佳不過是延伸家中的戰戰競競而已,她現在只怕被主人聽見不好意思。

吃過飯後,熱情的老闆堅持要帶他們參觀種植十來年的咖啡園,好大一片種滿了阿拉比卡。

"這樹不高,不像是十來年的樹耶!"美佳想,那林蔭大道上的樹,比這高太多了。

老闆撫著那微有波浪的葉子,"種的過程經驗不夠,種了死,死了種,一再摸索,經過了好幾年才開花結果。"

回到車上,美佳跟孩子進行機會教育:"農民很辛苦的,經過這麼長時間的努力一年才收成一次,一天也不知有幾個客人,可以賣出幾杯咖啡。"

承勳冷冷的說:"那有行業不辛苦的。"

美佳暗自嘆了一口氣,不想跟他爭辯了,各行各業都需要尊重,尤其是要讓孩子們知道,如果不是有這些人的努力與堅持,那有本土栽培的新鮮咖啡可喝啊?!

目的地到了,他們先去景點逛逛,一行人走經商店街,子驥比劃著路樹垂掛滿的棕色果實,大叫:"哈!蕃薯長到樹上去了!"

"你這個笨蛋,不會看那標示喔,這是臘腸樹啦!"子敏鬧弟弟。

"你才是笨蛋啦!"被姐姐吐槽的弟弟回了一句,繼續往前跑。

"好臭啊!"先行兩個小孩大叫,承勳和美佳也隨之皺了皺鼻子。

那是從地底冒出來的琉璜味,管理處為免危險,請雕塑大師將温泉泥漿還有天然氣的火源,塑造成一個水火共融的景觀,火在那石壁上生生不息,即使隔著石頭矮籬仍可感受到它散發的熱氣。

"誰說水火不容呢?這樣還不是可以相容,你們兩個以後少吵架,處事要圓融多交一些朋友以後才能做大事。"子敏早熟懂事思考周密,是個讓人放心的孩子,她相信女兒很清楚未來怎麼安排,而子驥笑呵呵的,八成沒聽懂美佳在講什麼,又跑走去看攤販在炒芝蔴了。

美佳笑看兩個孩子追逐,人生即使有些不如意,和孩子的童稚之心相比,還有什麼好在意呢?她決心要將那些雜念拋開,專心享受度假的樂趣。

紅葉公園遍植花木,即使這個季節沒楓紅沒杜鵑,還有隱隱可聞的桂花香,綠樹層層疊疊,別有一番景緻。孩子們不畏長坡,興奮上衝當個好漢,穿著高跟鞋的美佳自知不足,催著承勳快些趕上孩子。

她拾級而上,好一陣子還是看不到他們人影,正有些急,聽到子驥叫喊:"媽媽媽媽,我到山頂了,可以看到整個關仔嶺,爸爸說我好厲害!"氣喘吁吁的美佳喊不出大聲量回應,還好,不待她趕上,面色酡紅的三人下山了,"熱死了!好渴啊!身上好粘啊!"

美佳遞上水和毛巾,"我們回旅館休息吧!"孩子們大聲歡呼,他們很想泡湯呢!

孩子愛玩,他們先換上泳裝,到樓下的大眾池去。泥質溫泉看來濃濁,硫磺味嗆,美佳初次見到許多泥巴人同泡在蒸騰的泥漿中,實在忍俊不禁。來了數次,她漸漸敢將泥水往身上潑,享受它洗後的滑膩,不過要與陌生人同泡一池,她是不敢的。反正美佳訂的是最大的四人房,房內浴池還有得泡。

大眾池的好處是提供多種洗法,可以純泡腳,可以浸浴全身,可以交替跑冷水泉熱水泉,可以浸藥草浴,還可以讓魚兒咬腳上的死皮。她泡泡腳,讓魚兒親近一下,那種麻麻癢癢的感覺很特別。

孩子已經玩開,每個池都嘗試,承勳在SPA池做水療,那兒的池水倒是清的,她走到最遠的按摩水柱中,她心裡還是有些不舒坦,不想離他太近。

承勳靠近了,攬著她肩,笑咪咪的說:"我們到樓上去,泡自己的温泉?"

她知道他在想什麼,頓時有些不好意思,他難得這麼和顏悅色,他知道她是有意避開他的?以前他不是一直對她很好,話不多可也温和,什麼時候變成刻薄的人?最近,她真不太能跟他對話了,是工作磨掉了他的耐性、還是家庭負擔太重?她知道他的努力都是為了她們,可她要的人生,不是這樣的,有時,她害怕夫妻間的冷淡,會吞噬她,比孤單更寂寞。

唉!再怎麼沒話講,這個人還是自己的良人,共度一生的伴侶,她這樣抱怨,太不知滿足了,只是現在不是時候,孩子們不夠大,她不放心讓他們自個兒在這兒玩。她笑嘻嘻的嗔他,"晚上再說吧!"

孩子們終於玩累了,大家回房間輪流沖澡,天色早暗了,孩子餓得直叫,他們中午吃得早,吃的又實在不多呢!

老街不遠也不長,找了家生意看來不錯的餐廳,這次她留意,點著他們習慣的食物。孩子們吃得盤底朝天,承勳沒再抱怨什麼,臉色舒緩,她終覺得能輕鬆的享受度假的感覺。

回旅館後,陪孩子打了幾場撲克牌,他們吃了點心,打著大大的呵欠,"睏了,去刷牙睡覺吧!"兩個孩子都一躺下就睡著,今天真的太早起了。

"現在可以陪我洗温泉了嗎?"等了一下午的承勳來邀請美佳了。"可以可以,去放水吧!"那個男人乖乖去了,過一會兒,光著身子呼喚她:"準備好了。"

美佳扶著他入池,水微濁而温潤,承勳抱著美佳,輕輕往她身上潑水,湊在她耳後小聲的說:"温泉水滑洗凝脂。"美佳笑回他一句:"你笑我胖嗎?"

承勳親了一下她耳背:"我喜歡。"兩人軟語温存,長夜未央,度假還真是不賴啊..

   

<<作者的話:快樂與否,存乎一心,珍惜生活中的每個小小滿足,就能累積成人生中大大的快樂,共勉之。>>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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