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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5-07-13 13.58.40  
       

校外公演預計在中秋節前的週末舉行,配合市府活動,在安平的億載金城或孔子廟旁的廣場擇一處演出,由於兩地的距離及場地感覺差異很大,吳老師交待,要請家長比較後定案以回報市府。班親會當日,他們幾位代表約定了返校日下午一同出發探查。

美佳進校園時,遠遠看到林桑站在車旁,他的車和她的同品牌,都是開天窗的珍珠白色豪華進口車,只是他是休旅型,自己則是四門轎跑車。他邊講手機邊跟她揮手,美佳張望,約好的另三人呢?

"麗如和方總都有客戶臨時來訪一時走不開,芳雅手機未開機,家中電話也沒人接。"林桑掛了電話,跟走近的美佳解釋。人這麼少,這樣不就得改天了嗎?她有些不開心,早知要取消,她就待在家中吹冷氣,才不冒著大太陽跑這一趟,麗如真沒意思,不早告訴她..

林桑手一攤,說:"今早返校時碰到吳老師,她說主辦單位催她好幾次了,要儘快決定地點,方總和麗如要我們倆討論就好,他們都沒意見。"

真要去,那不就僅兩人同行?美佳猶豫了一下,心中有些忐忑,雖說曾一起喝過咖啡,講了好一會兒話,但像這樣跟個半陌生男子一道,嗯,出遊,還真有些尷尬,如果被媽知道..

林桑像是知道她在想什麼,笑著說:"如果不方便,也可以我自己去,過兩天我有日本行,回國之後再決定太晚,怕對吳老師很難交待。"

美佳琢磨,時間這麼迫切,這樣轉身離開顯得自己很不大方,這不是他一人的事,什麼男女獨處的顧慮,是自己想太多了吧?!她裝無所謂,指著車子:"那就有請男士開車吧!"林桑轉身幫美佳開了車門。

林桑隨後上車,發動車子,將音響中薩克斯風的獨奏曲調小聲才出發。他很健談,聊著台南市近來的發展,幾個古蹟的修復情形,美佳邊應和邊看著路旁宽闊的馬路及新式的建築,轉變成舊市區狹窄的馬路及矮舊的房子,有些感慨:"我除了周末偶而到花市,很少到這一帶來,上次進孔廟,還是孩子幼稚園時呢!"

路程比美佳想像中快,久違的孔廟依然如故,磚紅大門上懸著「全台首學」的扁額,涼蔭綠木高大清幽,建築古色古香,整體的環境保持非常良好,沒有斑駁的木門也沒有破落的屋瓦,草地上也是綠茵如毯,可見一直用心維護著。

有不少學生在照相,美佳指著那些穿著白衣黑裙的少女:"高中時,班上同學很愛照相,我們也很常到這兒及延平郡王祠來取景,真是不堪回首啊!"

她眼前彷彿出現當初稚嫩的少女在這古廟中穿梭的身影,而今安在?高中同學畢業離去上大學各自結婚之後就像油麻菜籽,隨風四處飄去,除了她,沒人待在台南了。

林桑點頭以示同感:"我大學時也很常來這兒看看這種明末時期的閩式建築,拍相片回去研究它的細部工法,這些技術及設計現在已經很少見了。"一問,兩人相差四屆,她念高中時,林桑正念著大學,而高中,已經離他們很遠了,真是歲月悠悠啊!

蔭涼的大榕樹前方有個大水池,池內假山有好幾隻躺得四平八穩的烏龜正做日光浴,有的龜殼大小像張凳面,有的比銅板大不了多少,水裡頭也有大大小小的烏龜半仰著頭浮在水面和魚兒相伴,游來游去悠哉閒哉。

美佳心想,這些長壽龜不知傳承了幾代,人來人去,烏龜依舊,不管人世變遷,它們只要顧好自己肚子,曬曬太陽,和魚兒玩,伴隨孔廟一起變老,來玩的人到底是那個年代的高中生,又與它何干呢?她想跟林桑分享此時的心情,卻又怕交淺言深,抬眼看他,他正專心打量前方,該沒發現她發了好一會兒呆吧?!

林桑比劃著孔廟裏的大榕樹下的場地,台南市增加開放公共空間親近民眾,很多國小的圍牆早已拆除,這塊草坪連結公園與小學,面積相當大,搭建舞台及觀眾席後,即使A、B兩樂團上百個孩子上下台進出、準備樂器置放,都還綽綽有餘。

吳老師告訴他,如果選擇這兒,主辦單位會搭建舞台提供不同團體。而億載金城雖遠,他有印象表演區是現成的,只是場地大小,得實際比較看看才行。

林桑的考慮很實際,他們往下個目的走,路途真有些遠,道路變宽了,開濶的天空中雲兒層層疊疊,有片烏雲遮住太陽,光線明暗不定,美佳注視著那雲層的瞬息萬變,大自然的彩筆,信手一揮,都有無窮的變化,她永遠都看不膩。

林桑的聲音打斷了她的遐想:"我想買個伴手禮送日本朋友,可以先到夕遊出張所停一下嗎?"

 "什麼?"美佳沒聽清楚。

"夕遊出張所,一個和塩很有淵源的地方,夕遊就是日文的塩的發音,這兒也是一個觀賞安平夕陽的適合景點,算是雙關語,而出張是日文的出差。"

"名字很有意思。"

林桑回答的話增添美佳的好奇:"地方也很有意思,值得一看。"

"停留一下也好,開個眼界,只是有點慚愧,身為台南人,竟不知在地的景點。"

林桑解她困窘,"這兒是日治時代塩的專賣局,經整修再交給私人經營,剛開放沒多久,知道的人還不多。"

停車場離商店很遠,商店由遠而近,慢慢的呈現在他們面前,林桑指點美佳,所謂的日式風情,從木造建築、相擁的夫妻樹、夫妻樹上懸掛的木製許願牌、可用塩洗手的手水舍、上有搖鈴的賽錢箱、走廊上的燈飾,都與日本神社相當神似。

店內的日式情調美佳倒分辨得出來,台南有很多類似的餐廳,然而屋內豐富的色彩還是嚇了她一跳,圓形排列層層上升的木架上,排列著白色圓缽,每個圓缽內裝不同色塩,缽旁放著對應顏色的色卡,上書日期還有小字,她數了數,共366缽,一天都沒缺。

她很快尋著自己的生日,深綠色的塩,她湊進看那色卡上的字,「特徵:擁有如星光般閃耀的眼眸,含意:信念、模範、慈愛」,美佳喃喃重覆念著這幾個字,她,是這樣的人嗎?

才出了會神,剛在她身旁的林桑已選好禮物正在結帳,那些有意思的玩意兒來不及細看了,美佳自忖,下次帶孩子來這兒逛逛,他們會喜歡的。

離開夕遊出張所,烏雲不知何時已漫染整個天空,太陽的光芒瞬間被阻隔得支離片斷,晦暗不明,空氣中有股悶濕的燥氣,瞬間,氣流昇騰,雨點突下猛撞入地,啪啪作響。可怖的是雷,轟隆的悶吼,閃電隨時會劈下來,那地上的人們急找遮蔽物,本還邁步優雅的兩人加大步伐往回衝。來不及了,這樣的距離已足夠讓他們狼狽,亂髮濕衣往下淌水。這可怎麼辦,在車上等雨停嗎?半濕的身子經泠氣一吹,美佳打了個冷戰,唉!這天氣是怎麼了?

林桑回頭看了後座,搖搖頭:"沒傘寸步難行,看樣子雨還會下一陣子,不介意的話,我們先找地方避一避再作打算。"

美佳也想不出別的辦法,雨實在來得太快了,"也好,找個地方避一避吧!"

  <<作者的話:白雲蒼狗,歲月悠悠,比起大自然,人的一生之短暫,有何好計較?我們不過在萬丈紅塵中,求一安身立命所,有幸,與人交會時能綻放光芒,足矣!>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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