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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5-06-20 13.10.26

<<作者的話:過去的日子,真像是一場惡夢,還好這場惡夢就快醒了,他終於可以像個人一樣,不用每件事都依賴他人,他真恨這種吃喝拉撒睡都要別人幫忙的日子。>>

 

泰行考慮了幾天,還是無法做決定,打電話給慕之,孩子很興奮的說:"哥哥,前幾天爸爸帶我去台北找大哥哥,過幾天姐姐還要再帶我去台北,她說這次會有很漂亮的房子可以看喔!"

他心裡很難過,慕之真的要離開他了,而她什麼都沒告訴他,承勳也是,他不是承勳心目中的女婿嗎?原來只有自己才以為子敏是屬於他的。

"慕之,你好好玩,去大哥哥那兒他一定會好好照顧你的,哥哥要很久以後才能看到你了,你要記得,哥哥愛你。"

他跟慕之道別後,狠下心,跟服務機構簽了兩年約,接下來幾天泰行早出晚歸,盡量避開子敏,不值班時就忙著準備出國的事,他瞞著她辭職辦護照簽證打預防針準備行李,特地選在她帶慕之北上那一天出國,這樣,之後,她就不用費心跟他解釋任何事了。

他打電話跟老師說抱歉,他參加了國際醫療服務,沒辦法跟他合作了,王教授嘆了一口氣:"泰行,你真的放得下一切離開嗎?"

"嗯。老師,對不起!"

"老師年輕的時候也很想有這樣的壯舉,不過師母不願意,你能這樣做,老師很佩服你和子敏的勇氣。"

泰行沒有回答。

"那些研究資料你還是帶著,有網路的地方我們還是可以討論,慢慢來沒關係。"

泰行知道那都是老師歷年來花心思蒐集的個案,已經為了他担擱了一陣子了。"老師,謝謝你,我會加緊努力的。"

他一直到出國前一天才去爸媽家道別,"爸,媽,我明天要出發到非洲去巡迴醫療,要兩年後才會回來。"

爸媽非常吃驚:"子敏呢?你們倆要一起去嗎?"

泰行搖頭:"我們已經分手了,她應該很快就會離開台南。"

"泰行,這麼大的事你怎麼都沒有事先說,你是為了她而離開台灣的嗎?"泰行沒有回答,過了一會兒,淡淡的說著:"媽,對不起,我沒留在你們身邊照顧你們,等安置妥當了會打電話。"

朱老師看著自己兒子的臉,這個孩子心意已決,現在說什麼都沒用,"你還要寄明信片回來,我才知道你在什麼樣的地方過日子。"

泰行點頭,"爸、媽,你們要保重。"

晚上他早早回家等子敏,他準備了一室的蠟燭、鮮花,還有子敏媽媽送來的精緻點心,這本來是他預備著要求婚的布置,現在正好做為離別前的陪襯。他看到她從醫院走回來了,在她進門前將燭光燃起,子敏進門,不敢相信泰行做了這些準備,他已經悶悶不樂很久了,考試沒考好對他真的打擊很大,今天總算不再避著她,不過她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他,他一定會很開心的。

"泰行,我有件事要跟你說.."

他用吻堵住她的嘴,"什麼都別說。"

他抱著她進了臥房,這兒也擺滿了燭光鮮花,"泰行,今天有什麼事要慶祝嗎?"

"慶祝你的生日。"

她拿身分證給泰行辦結婚登記,所以他知道了她的生日,之前她從不告訴他的,她不要他費心。

他帶她進了浴室,洗了個温暖的泡泡澡,他將她抱到床上,她真美,他細細的親吻她,他要記得她的味道,每個回應,這些都是他要回味一輩子的。

"泰行,我愛你。"

泰行不敢相信他的耳朵,他抬起頭,看著她的眼睛,晶亮而有淚光,"泰行,我有件事要告訴你。"

他搖搖頭,他不要她在此刻破壞他的美夢,她該不會這麼殘忍,剛把他送上高峰,又要推他到谷底。

"什麼都不要說。"他再次吻住她的嘴。

第二天,他送她坐車去台北,在車站,他忍不住,緊緊的抱住了她,在她髮上親著。她交待:"我今天會晚點回來,你可要在家等我,我有事要告訴你。"

他點頭,含淚送走了她。這是最後一眼了吧?!他真捨不得,他愛她愛了一輩子了,她似乎已生活在他的呼吸之中,如今離開她,他似乎每口喘息都會疼痛。她進地下道了,還回過頭對他笑著揮手,他也微笑送她離開。看不見人影了,泰行回到住處,留了一封信,連同結婚證書還有她的證件,一起放在客廳的茶几上,好讓她一進門就可以看到。

他環顧著四周,一切都處理好了,沒什麼好留戀的,他下定決心,拖著皮箱,離開了這個有無數回憶的地方。

***

孝邦倚著枴杖靠在窗前,等著子敏和承勳帶慕之過來。過去的日子,真像是一場惡夢,還好這場惡夢就快醒了,他終於可以像個人一樣,不用每件事都依賴他人,他真恨這種吃喝拉撒睡都要別人幫忙的日子。自從坐上輪椅,可以直視前方的世界,他腦袋清醒許多,也可以慢慢的跟家人討論銀行的事,他終於可以看到規劃的銀行全方位網路服務的成果。

然而行動不方便,還是有很多限制,像上次,他在跟媽、孝莉、珊珊聊天,他從門的縫隙間看到有個人影在張望著,他看得很清楚,即使她戴著眼鏡紥起了頭髮,可是那就是子敏沒錯,可惜後來孝莉追了出去,人影已經消失。他確定是她,她畢竟還是放不下他的,她看到了他的簡訊了嗎?

第二天他拿到手機,等珊珊一走,他立即檢查電話,過去她曾回傳簡訊,很簡單的兩字:"保重。"也曾打電話給他,她終於肯跟他聯絡了。

他立即打電話給她:"子敏,我是孝邦。"

"我知道,你好一點了嗎?"

她的聲音一如他記憶中的温柔,像上次他在睡夢之中聽到的聲音,"我好多了,子敏,我好想你,我可以跟你見個面嗎?"

"孝邦,我也很掛念你,可是不是你想的那一種掛念,等見了面我再跟你解釋。"

她跟他約了見面的日期,"你要快些好起來,我要看到你站起來的樣子。"

他很努力復建,按照醫生所交待的,每個動作都做到最確實,甚至於還勉強自己多練習幾次。他跟承勳聯絡,承勳問著他的病情,確定他已經復原得差不多不怕慕之吵,他承諾會帶慕之來看他。

他們很快就來了,孝邦坐在輪椅上迎接他們,"大哥哥,你怎麼了,爸爸說你爬山的時候跌下來了,你怎麼那麼不小心呢?會不會很痛?"

孝邦緊緊抱著這個小大人,激動得說不出話來,淚倒是不由自主的流下來了,這是他的兒子,他一直不知道的血脈,現在終於出現在眼前,他總算有機會再抱著他了。

他拭乾眼淚後,給慕之看身上的背架,還有腿上的石膏,慕之好奇的摸著石膏白白硬硬的圓柱體,孝邦已經準備了一盒彩色筆,"你可以在上面畫畫。"

"好棒!"他勾勒著變形金剛的輪廓。

"這有的高有的低不太好畫,慢慢來。"

可是他畫得很快,一個雙臂雄壯威武的變形金剛,腳下踩著風火輪。

"大哥哥,如果你再跌倒,變形金剛很快就會飛到你旁邊,把你接起來,你就不會跌下去這麼痛了。"

"謝謝你。"

童言童語惹得三個大人再次紅了眼。

"孝莉,你可以帶慕之下樓去吃冰淇淋嗎?"

他今天只肯讓孝莉過來陪他。她一手牽著慕之,一手拿著她預備的魔術方塊,"你想吃那一種冰淇淋,巧克力、草莓還是香草口味的呢?"

"哇,我可以都吃嗎?"

"可以啊!那你要鬆餅的、餅乾的、還是紙杯裝的呢?"

興奮的孩子邊問那些不同邊走出病房,聲音遠去,孝邦才轉身跟承勳說:"張醫師,謝謝你。"

"還好,上台北不算遠。"

"我是說過去幾年,你照顧了我的孩子。"

"你知道了?那沒什麼,慕之也是我的孫子。"

承勳扶著孝邦在床上躺好,叮嚀他:"還是不要坐太久。"

"張醫師,我可以知道這一切是怎麼回事嗎?"

"我來之前問過子敏,她同意我跟你說過去的事。"孝邦躺好後,承勳才告訴他子敏大四回來過年,被他發現她懷孕時,她幾乎崩潰,她是那麼倔強,肚子那麼大了也不肯產檢,還是他硬拖著她去看醫生。

"你如果瞧見她那時候的臉色,你會很捨不得,她曾是那麼驕傲好學的孩子,卻為了慕之,躲藏掩飾,嚴重貧血又不好好照顧自己,唉!"

孝邦搖頭,他沒辦法想像她那時候怎麼過日子的。

"她在台北出了車禍,堅持要回彰化生產,泰行送她來時,陪她待產好幾天,子敏生產時吃盡苦頭,孩子生出來,泰行見他們母子平安才回台北。"

孝邦很難過,如果是他在身旁陪著她,她就不用受這些折磨,不過泰行,她真的為了他而跟他分手?

"楊泰行?子敏的學長?"

承勳點頭:"泰行什麼都不在乎,只是一心對子敏好,他在子敏坐月子時就跟她求婚了,不管她怎麼拒絕他,他還是不離不棄的照顧她。"

所以楊泰行只是子敏的藉口,她到底為了什麼離開他?

承勳嘆了一口氣:"子敏本來要把慕之送走的,可是慕之實在太可愛,後來還是把他留下來,我自願照顧他,他總算能陪我度過遠離妻與子的那段孤寂。"

"張醫師,還好有你,我差點就見不到慕之。"

唉!子敏竟然曾經這麼狠心,要把與他的回憶全部抹去,她是不想跟他有任何關係了?她恨他嗎?

承勳幽幽的說著:"可是子敏在台北我實在不放心,我那時候手邊完全沒錢,她在台北拚命工作賺錢給慕之花用,還要顧著功課要拿獎學金,自己的身體都不管,後來還是泰行在台北盯著子敏吃,給慕之送錢買玩具用品來,不然那段日子真不好過。"

孝邦看著承勳,這些事他都不知道,他以為自己在紐約苦讀,日子已經很辛苦了,沒想到子敏在台灣,過的日子這麼不堪,他對不起她..他感謝楊泰行,這麼用心照顧他心愛的人。

"那段時間他們兩人有沒有交往我不知道,可是我知道在致命病毒時期,子敏被隔離在那家有死亡病例的醫院之中,我朋友告訴我,泰行一直要進隔離區換子敏出來,想盡辦法要照顧她,我真的非常感激泰行。"

孝邦沒想到,竟然有這樣一段,楊泰行可以為了子敏付出那麼多,甚至於生命,眼見心愛的人受苦的那些日子,應該不好過吧!

承勳又繼續說著:"一個當爸爸的,能求得什麼樣的男人來照顧自己的女兒呢?就是像他這樣吧!孝邦,雖然我很欣賞你,我也很放心讓你照顧慕之,可是泰行在我心目中,已是我的女婿了。我不知你和子敏過去怎麼回事,可是,他們倆已經住在一起了,也打算要結婚,直到現在他還是那麼用心的照顧她,我很感謝。"

孝邦沒辦法接受,可是事實擺在眼前,不管是承勳心中的女婿,或是慕之心目中的哥哥,都是完美的,楊泰行為了子敏性命都可以不要,照顧著她照顧著她的家人,換了自己,辦得到嗎?他也可以的!

"張醫師,我也很愛子敏,我保證跟她在一起,我會好好的用心照顧她。"

"孝邦,我相信你的話,子敏過去半年,我眼見她為了你和泰行,非常的痛苦,她最近好不容易平復了下來,不管你們怎麼談,我希望都不要傷害到彼此,你們過去都遭遇了太多的痛苦,該放下的就要放下。"

孝邦猶豫了半晌,還是跟承勳說:"我會跟子敏好好談的,你放心。"

慕之回來了,"大哥哥,你看我的魔術方塊!"

"你好棒,黃色這一面拚好了,我們來試試看綠色的這一面好嗎?"

熱熱鬧鬧的玩了一個下午,承勳還是帶著慕之回去了,承勳答應孝邦出院那天,會再帶慕之來陪他,也許,就帶著他在台北的家中過上一夜,慕之很喜歡台北,台北有很多的車子很多的房子。

"跟姐姐一起來好嗎?大哥哥的家很大,有很多好玩的玩具。"

慕之很興奮,"我要跟姐姐一起來!"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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